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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活嚴選★黑衣女子分享文

免運79折☆宅配到府哈利波特系列丹尼爾雷迪克里夫主演。電影《顫慄黑影》原著小說

黑衣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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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品編號:7492746 賣場編號:335549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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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價格一律含稅,接受信用卡

黑衣女子

哈利波特系列丹尼爾雷迪克里夫主演
電影《顫慄黑影》原著小說
2012.3.2開春強檔 驚悚恐怖大片
體驗英式恐怖就是這一本!
轉身回頭之間
別追究!別細看!因為一旦看過,你就躲不過了──

【內容簡介】

即便事過境遷,我也無法安睡,因為凡是見過她的人,逃不過那個詛咒──黑影出現,必要帶走一個孩子。

轉身回頭之間,別追究!別細看!因為一旦看過,你就躲不過了──
一個無人聞問的葬禮,一間遺世獨立的小屋,一片風侵霧襲的沼澤,是詛咒的起點,也是永無寧日的頭一天。

聖誕夜晚,一個家族團聚、親人圍繞的溫暖時刻。亞瑟.基浦斯在孩子們的嬉鬧起鬨下,隨著火光搖曳想起了埋在心中最深處、最想忘卻但又始終拋不開的恐怖回憶……

鰻魚沼澤小屋巍然孤立,環顧著九命堤道外那一大片飽受海風侵襲的鹽土沼地。年輕律師亞瑟.基浦斯被派去參加小屋的獨居人杜蕾布洛女士的葬禮,渾然不知那些緊閉門窗之內隱藏著什麼悲劇性的祕密。直到他在葬禮中瞥見一名身穿黑衣、面容枯槁的女子,他的不安開始蠢動,而這份不安又因為當地人紛紛避談這名黑衣女子以及她的可怖意圖,而逐漸加深。

年輕的亞瑟在猶豫、不安卻又躍躍欲試的情緒下,決心深入小屋內部。好心的鄰居在不便阻止之下,提供了一隻小狗與他作伴。在看似晴朗無事的日子,一人一狗帶著充足的飲食物資進駐鰻魚沼澤小屋,但危險與詭譎的氣氛隨著海風送來的濃霧包圍他們,時而狂嘯時而低沉如泣的風聲威脅他們……直到夜裡,屋中某處,一個清晰又逐漸逼近的聲響降臨,他們終於……無處可去了,而他也終於明白那個詛咒的意義……

午後時分,暗影飄移
發顫的骨頭告訴你,她在近處
這兒的人都相信,有個詛咒籠罩全境
惡寒霧鎖的小屋裡一個含冤懷恨,幽微隱現的
黑衣女子將不斷不斷索討這個世界虧欠她的……

完結!

【名人推薦】

耿一偉(台北藝術節藝術總監)
賴雅妍(知名藝人)

媒體讚譽

令人心驚膽顫。《每日快報》

激勵人心的絕妙故事,讓人打從心底發毛,背脊陣陣發涼。《衛報》

筆下氣勢十足──這才真的叫驚悚。《每日電訊報》

極其精采的故事…怪誕陰森…讀來欲罷不能。《倫敦晚報》

讀者推薦

作者以一種文火慢燒,溫水煮青蛙的方式,讓讀者不經意地蹈入森冷。--嘎眯不搗蛋

當你不相信的詛咒最後發生在自己身上時,才會知道到底有多恐怖。--米雅

讀者必然可以在作者精心巧妙的文筆中,享受一場恐怖盛宴,直到讀者替亞瑟放下心的那一刻,卻又被狠狠拋起。--蠍子的私人空間

故事真相水落石出,雖然是很讓人感嘆的過往情節,但是最後結局卻急轉直下──原來這才是讓亞瑟一直拒絕向他人透露、恐怖的所在啊!難怪這部小說會被改編成舞台劇,而且歷久不衰。--呱呱。白袍蛙

寂靜無聲的夜裡,你或許能感受到亞瑟的那種孤寂與無法說出口的恐懼!!當然,如果你剛好在山上小屋,可能就更加完美了!!--跟馬修喝杯酒吧

闔上書,回想書中主角的恐怖體驗,直教人打從骨子裡不寒而慄。然而本書的悲劇故事,則使難忘的遭遇,成了一生最痛心的巨慟。--布布為營.書影為

當亞瑟以為可以重新擁有幸福人生的同時,黑衣女子的再次現身為故事帶來驚人又恐懼的結局。--艾薇的悄悄話

心臟夠強的,就來接受這種純粹的恐怖挑戰吧。--阿JANE的抒寫部落格

作者的文字功力了得,輕易拐個彎讓人毫無察覺,伴隨微風細雨,蕭瑟沒入肌理,你已從清朗大地走進幽冥之境了。--藝溱拼布

彷彿有一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久久無法消散。--夏天走過義大利

作者擅用精練文字,描繪驚險恐怖的緊張氣氛,令人不自覺的陷入書中的的顫慄恐怖氛圍。--Olivia-隨心所欲部落格

【目錄】

聖誕夜
倫敦之霧
北方的旅程
杜蕾布洛女士的葬禮
九命堤道
小馬車的呼救
傑洛米先生的恐懼
小蜘蛛
育兒室
吹聲口哨,我將奔向你
一捆書信
黑衣女子

【作者簡介】

>>>蘇珊.希爾 Susan Hill
她的小說和短篇曾獲惠特布瑞德文學獎(Whitbread Book Awards)、毛姆文學獎(Somerset Maugham Award)文學獎和萊思紀念獎(John Llewellyn Rhys Prize)並入選角逐布克獎(Booker Prize)。她的新作包括極獲好評的小說集《The Boy Who Taught the Beekeeper to Read》以及暢銷小說Simon Serrailler偵探系列《The Various Haunts of Men》、《The Pure in Heart》和《The Risk of Darkness》。此外她還寫了《蝴蝶夢》(Rebecca)的續篇《Mrs. de Winter》,以及被改編為舞台劇並自一九八九年開始在倫敦上演至今的靈異故事,《黑衣女子》(The Woman in Black)。
蘇珊.希爾出生於史卡保羅(Scarborough),在倫敦國王學院受教育。她和丈夫莎士比亞研究學者史丹利.威爾斯育有兩個女兒。目前住在格洛斯特郡(Gloucestershire),並在當地經營自己的小出版社Long Barn Books。
蘇珊.希爾官方網站www.susan-hill.com

【內容試閱】

聖誕夜的九點半,與家人享用了一頓熱鬧的節慶晚餐之後,我從蒙克小屋的餐室通過長長的門廊,打算前往客廳與家人一同享受圍擁爐火的溫暖時,我停下了腳步。然後,依著平日晚間的習慣,我走到大門口,推開門踏出了屋外。

我一向喜歡夜裡的空氣,嗅聞夜的氣息,無論那是仲夏花卉的芬芳甜香,秋天營火和落葉腐土的刺鼻味,還是冬日霜雪的刺骨寒意。我喜歡仰望頭頂的夜空,無論那是星月閃爍或只是一片漆黑;我喜歡探索在前方的黑暗,聆聽夜間生物的鳴叫,忽高忽低的風吟,或是果樹間的劈啪雨聲;我喜歡從河谷的平坦草原沿著山坡向我吹來的氣流。

今晚,我一走出屋子就立刻嗅出天氣起了變化,心情也為之一振。過去整整一週,我們這裡一直在下雨,寒涼的雨。屋子四周和野地裡瀰漫著一股水霧,從窗口往院子望頂多只能看見一、兩碼遠的範圍。非常惡劣、濕冷的天氣,絲毫沒有轉晴的跡象。散步沒有一點樂趣,想打個獵,能見度又太差,狗兒們也都是無精打采、怪里怪氣的;屋內一整天都得亮著燈,食品貯藏室、庫房和地窖的牆壁滲出濕氣且有股霉味,爐火劈啪吞吐,還冒著濃煙,陰慘慘地悶燒著。

多年來我的情緒一直受到天氣變化的強烈影響,而且老實說,要不是屋中其他房間傳來歡樂喧鬧的聲音,我恐怕早就變得陰沉低落、了無生氣,根本無法享受該有的生活樂趣。我常常被自己的多愁易感弄得焦躁不堪,但是艾思梅卻被這嚴酷的天氣激起不服輸的鬥志,也因此我們今年聖誕節的準備工作遠比往年來得更加大手筆,更帶勁。

我踏出屋外一、兩步,就著月光下看清楚周遭。蒙克小屋坐落在一片微微隆起、約四百呎高地的頂端,小小的尼河就在這裡由北往南蜿蜒流經大片肥沃且隱密的鄉野。小屋前方毗連的草原,偶爾可見混雜了矮樹叢的闊葉林木點綴其間;屋後則是景觀迥異的地帶,廣達數平方哩的粗獷灌木林和石南樹叢,成為夾雜在大片良田當中的一塊荒地。離我們最近的一座大型村莊不過兩哩遠,主要的市集也只在七哩之外,但是這兒卻有種遺世獨立的氣氛,常讓我們感覺自己和文明相距甚遠。

我第一次看見蒙克小屋是在一個盛夏的午後,當時我和班特利先生共乘著一輛二輪馬車。班特利先生原本是我的雇主──我最初是以見習生的身分進入他的法律事務所,此後就再也沒離開,而那時我才剛晉升為正式的合夥人。那一陣子,他因上了年紀,而開始慢慢把手中的重擔一點一點移交給我;儘管那之後一直到他八十二歲過世為止,他始終保持至少每週前往我們倫敦事務所探視一次的習慣。雖然,他其實是變得越來越喜歡待在鄉下。他對打獵釣魚沒什麼興趣,不過相當熱中於擔任鄉間治安官、教會委員、這個或那個董事、外郡或教區委員會、社團或協會的主委等角色。多年後,當他終於接納我成為他的正式合夥人,我真是既寬慰又欣喜,但同時又覺得這位子非我莫屬,畢竟我任勞任怨了那麼多年,在公司營運上分擔了不少重責,卻始終沒獲得應有的報償──至少在職位方面是如此。

總之,在那個週日下午,我坐在班特利先生旁邊,欣賞遍布高大山楂灌木叢、翠綠沉寂的野地景觀,看著他駕著悠緩步調的小馬帶我們回他那棟有點醜而且氣派過頭的宅邸。對我來說,像這樣無所事事地坐著,是少有的狀況。在倫敦,除了花一點閒暇時間研究、蒐集水彩畫之外,我的生活就只有工作。那一年我三十五歲,已經當了十二年鰥夫;我對社交活動興趣缺缺,儘管健康大致良好,卻不時有些精神方面的疾病和症狀,至於造成這結果的那段人生經歷,請容我稍後細述。總之,我當時的外貌比實際年齡老得多,一個表情緊繃陰鬱、氣色慘白的男人,遲鈍得有如一條老狗。

在那天寧靜恬適的氣氛中,我向班特利先生提到這點。他斜眼瞄了我一下之後,說:「你該考慮在這一帶買間房子,有何不可?一間漂亮的小村屋──也許就那裡?」他用鞭子指著底下一座緊挨著河流彎道內側、片片白牆沉浸在午後陽光下的小村莊。「讓你週五下班後可以離開市區,到這兒來散散心,呼吸些清新空氣和享受點新鮮的雞蛋與奶油。」



這主意很吸引人,但不切實際,很難跟我扯上關係;因此我只笑一笑,猛吸一口溫暖的青草野花氣息,看著被小馬蹄子踢出路面的塵土,便再也沒多想。可是後來,當我們行經一棟形狀狹長、結構完美的石造房子,坐落在可以俯瞰整片河谷的高地上,視野廣闊能延伸數哩之遙,直達遠方的藍色山脈。



這時,我突然有種感覺,我也說不上是一種情感還是一種欲望──不,不只如此,那是一種認知,單純的認定,它控制了我,而且清晰鮮明到讓我不自禁地叫了出來,嚇得班特利先生急忙煞住馬車。還沒等他停妥,我就跳下馬車,跑過小徑,站在一處長滿雜草的小圓丘上。我先是仰頭凝視那屋子──真漂亮,和它所在的地點完美融合,那麼樸實卻又存在感十足的房子;接著我眺望起遠方的原野。我不記得是否來過這裡,但我十分篤定自己以後一定還會再來,這房子已經歸我所有,和我之間有了無形的牽絆。



這時,班特利先生從馬車上好奇地看著我。「不錯的房子。」他大叫。

我點了個頭,一時還無法向他吐露我內心的激動,只能轉身背著他,往斜坡上走了幾碼遠。從這個位置可以看見一座位在屋子後方、淹沒在雜草和糾結灌木叢中的荒廢老果園入口;在它後面,我瞥見一片看來相當粗礫開闊的土地。剛才我提到的那種篤定感依然存在,至今我都還記得,當時我有些被那感覺給嚇著了,因為我一向不是想像力豐富或者愛幻想的人,當然更不是會對未來有所憧憬的人。的確,在經歷過年輕那段人生際遇之後,我便一直刻意避免耽溺於任何帶有一絲絲非現實成分的事物,只牢牢抓著平凡、具體有形的東西。



然而,我很難逃脫那念頭──不,應該說是認定──也就是這房子終有一天會成為我的,我遲早會成為屋主,儘管我無法確定那會是什麼時候。當我徹底接受這個念頭,心中湧現一股多年未有的寧靜;我心情輕鬆地走回馬車,發現班特利先生正好奇地打量著我。



當天下午我回到倫敦後,在蒙克小屋經歷到的那股強烈情感仍然伴隨著我,雖然那感覺只是隱隱約約在心底某處騷動。最後,我告訴班特利先生,要是他聽說那棟房子準備出售,千萬要通知我一聲。



幾年後,總算有了回音。我當天便聯絡了房屋經紀人,過了幾小時,我也沒再回去看看那房子,就直接出價了,而且立刻被接受。其實,在買屋的幾個月前,我遇見了艾思梅.安雷,我們之間的感情進展穩定,可是由於我那糟糕的個性,對一切私人或感情的事抱持優柔寡斷的態度,以致我一直沒說出自己對未來的想法;幸好,我相當明智地將蒙克小屋的消息當成一個好兆頭。一週後我正式成為那屋子的主人,並且帶著艾思梅到鄉間旅行,在那座老果園的樹叢間向她求婚。這個提議同樣也被接受了,不久後我們便結了婚,而且馬上搬進了蒙克小屋。在那一天,我真心地相信自己終於從過往不幸的巨大陰影走了出來,而我從班特利先生臉上的表情和他握手時的溫暖,可以感覺得到他也是如此認為。他肩上的重擔終於卸下了,因為他一直為發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深深自責,至少過去是如此。畢竟當初是他派我去了克萊辛吉佛鎮,去到鰻魚沼澤小屋,參加杜蕾布洛女士的葬禮。



然而在今晚,在這個聖誕夜裡,我站在自家門口享受著夜晚空氣的此刻,那段往事早就不在我心上了。因為過去十四年來,蒙克小屋一直是我們幸福的家──艾思梅和我的家,以及她和第一任丈夫安雷上校所生的四名子女的家。



不過,這晚有種微妙的氣氛,讓我十分激動。我當然不知道,我的平靜心緒將受到驚擾,記憶中某些我早以為永遠埋藏的東西將甦醒過來。

我再看了寒凍的夜色一眼,滿足地嘆了口氣,大聲呼叫狗兒們,然後走進屋子。此刻,我一心只想在家人陪伴下,窩在嗶剝燃燒的爐火旁,抽抽菸斗,喝杯高級麥芽威士忌。



我在我專屬的扶手椅坐下,稍微挪動遠離熾熱爐火遠一點,然後,正當我準備慢慢點燃菸斗時,我發現自己的動作打斷了屋內其他人的熱烈談話,至少我的兩個繼子,奧立佛和威爾有點遲疑是否該繼續下去。



「怎麼啦,」我緩緩吐出幾口煙霧,說:「你們在聊什麼?」

大家又停頓了一陣子,然後艾思梅搖了頭,停下手中的刺繡笑了笑。

「讓我們……」

這時奧立佛突然起身,迅速跑遍屋內把所有的電燈關上,只留下屋角聖誕樹上的燈光,也因此,當他回來坐下,我們只能就著爐火的微弱光線看彼此,艾思梅則因為不得不放下她的刺繡,忍不住嘀咕一番。



「妳可別縫歪了。」奧立佛相當得意地說。

「唉,你們這些孩子……」

「快點,威爾,輪到你了,對吧?」

「不對,輪到埃德蒙。」

「啊哈,」安雷家的么子用一種古怪低沉的聲音說:「可以,但我不想!」

「非得把燈全關上嗎?」安雷家的大姊伊莎貝彷彿對著群小男孩說話。

「沒錯,老姊,非這樣不可,不然就沒氣氛了。」

「可是我真的不喜歡。」

奧立佛嘀咕著。「誰來接下去吧。」

艾思梅湊近我身邊。「他們在說鬼故事。」

「沒錯。」威爾說,聲音由於又興奮又想笑而顫抖著。「聖誕夜少不了的,這是古老的傳統!」

「在孤零零的鄉間小屋裡,客人們在黑漆漆的房間裡圍著爐火,風呼呼吹著窗扉……」奧立佛又怪聲怪氣起來。



接著是歐布里平靜愉快的聲音。「那麼就繼續吧。」於是他們又開始了,奧立佛、埃德蒙和威爾三人爭相說出最恐怖、最令人背脊發涼的故事,夾帶著誇張效果和佯裝受驚嚇的尖叫。他們一個個越掰越離譜,越說越嚇人:無人城堡的滴水石牆;月夜裡爬滿常春藤的廢棄修道院;深鎖的暗室和祕密地牢;濕黏的停屍房和雜草蔓生的墓園;樓梯間吱嘎吱嘎的腳步聲和猛扣窗板的手指;嗥叫哭喊、呻吟、疾走聲和鏗鏗作響的鐵鍊;帽兜遮臉的僧侶和無頭騎士;打漩渦的濃霧和驟起的狂風;飄忽的幽靈和披著床單的怪物;吸血鬼和尋血獵犬、蝙蝠、野鼠和蜘蛛;在凌晨現身的男人;頭髮突然變白的女人和狂亂的精神病患;還有消失的棺木與加在財產繼承人身上的詛咒。故事內容越來越駭人、大膽而荒誕,不久,隨著每個人──包括溫柔的伊莎貝在內──貢獻出更多恐怖鬼魅的情節,驚叫和喘息也化為陣陣興奮的狂笑。



起初,我只覺得有趣,任由他們去,可是我坐在那裡,在火光中聽著,漸漸覺得有點疏離,似乎成了局外人。我努力壓抑益發增長的不安,試圖擋住越來越高漲的記憶洪流。



這只是一種消遣,年輕人過節時一種無傷大雅的遊戲,而且威爾說得沒錯,那也是一種傳統,沒道理讓我感到痛苦或懊惱,我沒什麼好反對的。我不想掃興,當個古板、沉悶又無趣的人,我甚至很想融入這項嬉戲作樂的活動。但是,我內心起了極大掙扎,我轉頭背對著爐火,以免他們發現我臉上浮現的狼狽表情。



接著,伴隨埃德蒙故事中最後一聲女妖精的哭號,壁爐內原本熾烈燃燒的木柴突然崩塌,在一陣火花四濺之後熄滅。周遭陷入了昏暗,屋內一片死寂。我打起哆嗦,很想起身把所有的燈打開,瞧瞧晶瑩閃爍又五彩燦爛的聖誕布置,看爐火再度快活地燃燒;我想把滯留在身上的寒意和胸中的恐懼趕走。可是我動不了,一如往常,那感覺讓我渾身麻痺,那是種無比熟悉,卻遺忘已久的感覺。



接著,埃德蒙說:「好啦,繼父,輪到你說故事了。」其他人爆發一陣尖叫,他們的催促鼓躁聲打破了寂靜,就連艾思梅也跟著起鬨。

「不,不行,」我勉強用打趣的口吻說:「我沒辦法。」

「唉,亞瑟……」

「你起碼知道一個鬼故事吧,繼父,每個人都多少知道一個、兩個……」

當然,確實如此。剛才聽他們虛構了那麼多鬼魅恐怖的故事,聽他們發出怪叫呻吟,我腦中始終只有一個想法,也是這時我唯一能對他們說的:「不,你們太天真了。這都是你們瞎編想像出來的,事實根本不是這樣,沒那麼陰森刺激、血淋淋和粗俗──沒那麼……滑稽。事實完全是另一回事,而且更加可怕。」



「說嘛,繼父。」

「別那麼掃興。」

「亞瑟?」

「快點說故事嘛,繼父,你不會是要讓我們失望吧?」

我起身,再也無法忍受。

「抱歉讓你們失望了,」我說:「可是我真的沒故事可說。」然後我匆匆離開房間,出了屋子。



約莫過了十五分鐘,我才慢慢回神,並發現自己走到了果園外的灌木叢荒地。我的呼吸急促,心臟狂跳不已,剛才我在一陣狂亂激動中到處亂走,這下非得想辦法冷靜下來不可。我在一塊長滿苔蘚的岩石坐下,開始邊緩慢穩定地吸氣吐氣,邊數到十,直到內在壓力逐漸舒緩,脈搏稍稍緩和下來,腦袋也隨之清爽了點。又過一會兒,我再次看清楚周遭環境,注意到清朗的夜空和燦亮的星子,寒涼的夜氣和腳下結了霜的冷脆青草。



在我背後的屋內,我的家人想必一個個充滿了錯愕惶惑,因為他們熟悉的我,一向是脾氣溫和的好好先生,為何只是要我說個無聊的鬼故事,便引起如此強烈的反彈,激起這麼突兀的反應,所有人必定對此困惑難解。而我呢,當然得盡快回到他們身邊,努力設法修補這個小插曲帶來的不快,讓愉快氣氛多少恢復一點。但我唯一做不到的就是解釋,我會表現得平靜快活,為了我親愛的妻子一定得這麼做,但最多也只能這樣了。



他們說我是掃興的人,想要慫恿我說出他們認為我和所有人一樣應該知道一、二個鬼故事。他們說的一點也沒錯,是的,我的確有一個鬼故事,但卻是真實的故事,一個充滿鬼魅和邪惡、戰慄和混亂、恐怖和悲痛的故事。然而,那不是一個適合當作消遣,在聖誕夜的火爐邊說出來的故事。



我心底一直都知道,那次經歷永遠都不會放過我,它已深植在我的性格中,成為我過往人生擺脫不掉的一部分,可是我始終希望這輩子再也不必有意識地將它從頭到尾回想一遍。它就像一個舊傷口,偶爾會抽痛,可是隨著這許多年過去,我找到了幸福、心智的健全和平靜,需要回顧過往的時刻越來越少,痛也越來越輕微;甚至到了最近,它已經像是水池最外圍的那層漣漪,變成記憶中最淺淡的一抹回憶。



然而今晚,那次的經歷再度占據我的思維,我腦中再容不下別的。我知道這下我要不得安寧了,我將一身冷汗徹夜難眠地重溫那段日子、那些事件、那些地點,如同過去那些年當中,夜復一夜所受的糾纏。



我起了身,又開始到處走動。明天就是聖誕節了,我能不能至少在這神聖的日子裡甩掉它,有沒有方法能讓這段回憶以及它造成的影響離我遠遠地,就像鎮痛劑或藥膏驅走傷口疼痛那樣,那怕只是暫時的也好?然後,就在被月光映成一片銀灰的果樹林間,我想起有個方法可以驅趕糾纏不去的鬼魂──進行驅魔,是的,我得進行驅魔,我要把我的遭遇說出來,不是在火爐邊大聲說故事,不是說給一群無聊的人聽了取樂。我的故事太嚴肅、太真實,不能這麼做。我要把它寫下來,無比用心而且鉅細靡遺地把我的鬼故事寫下來。之後,說不定我能夠就此擺脫它,繼續過我的日子,品嚐人生的苦辣甜酸。



我當下便決定,這故事我只寫給自己看,至少在我有生之年是如此。被鬼魂纏上的人是我,飽受折磨的人是我──當然,受苦的不只我一個;但可以肯定的是,我是唯一還活著的。而且,就今晚我的慌亂表現來看,我也是至今仍深受它影響的人。因此,需要接受驅魔的只有我一個。

我仰望月亮,看著亮晃晃的北極星,在這個寧靜聖誕夜裡,我虔誠祈求,一個發自內心的單純請求:請給我心靈的寧靜,讓我擁有力量和堅定不移的心,去完成這樁痛苦至極的工作;我也祈求我的家人能獲得祝福,願我們能度過寧靜安詳的一夜。因為,儘管我的情緒已平穩下來,卻相當害怕面對接下來的數小時黑暗。



也許是我的祈求獲得了回應,我腦中浮現了幾行詩,是一度讀過但遺忘已久的詩句。之後,當我向艾思梅朗誦這幾行詩,她立刻告訴我句子是出自《哈姆雷特》。



 有人說,每當

 救主誕辰時節來臨,

 司晨之鳥徹夜鳴啼,

 所以,他們說,沒有鬼魂敢妄動,

 那幾夜平靜安寧,流星不降災禍,

 妖靈不作祟,巫覡無法魅惑,

 真是神聖慈悲的時候。



當我高聲朗讀詩句,內心更加寧靜,我完全清醒了,並且對自己的決定感到無比堅定。等假期結束,孩子們鳥獸散,只剩艾思梅和我獨處時,我就要開始寫故事。



明天就是聖誕節,我滿懷渴切和欣喜期待的日子,那是全家人歡聚,充滿愛和友誼、樂趣和笑聲的時光。

等這個節日過去,我可有得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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